2013年8月28日星期三

手機:一頁進化史 - 占飛

2013年7月30日 - 信報

當「智能手機」不再僅僅是一部「流動」的電話,當大街小巷上,和地鐵的車廂裏都是「低頭族」,當每天都有大的量信息(Facebook、Twitter、WhatsApp)湧進手上的小屏幕,那就不妨停下來想想,曾幾何時,手機已不僅僅是通訊工具,更是一種不斷改變城市人生活及思維方式的文化現象——自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,現代城市人的生活簡史其實就是一頁「手機進化史」,是的,只有一頁,不必翻頁。

時代太匆忙了,智能手機的時代更匆忙。《金融時報》中文網上版早前有一個近乎「看圖識字」的圖片故事,題為《手機的40年「進化史」》,引言指出:「發明手機的並不是蘋果(Apple),但蘋果確實創造了iPhone——一款直觀的智能手機,它首次引入了雙指縮放功能,像風暴一樣征服了世界……」

有多少部舊手機

是的,四十年前,摩托羅拉(Motorola)的工程師庫珀(Martin Cooper)在人類歷史上首次用手機打了一通電話,打給貝爾實驗室(Bell Labs)的恩格爾(Joel Engel),手機就開始不斷撰寫它自己的(以及全球「機民」的)演進史,轉眼間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
是的,才不過是三四十年,手機由一部非常笨鈍的「大哥大」(恍如一個世紀前的記憶),演變成今天的iPhone、Galaxy Note乃至BlackBerry Z10,那麼,每個人家裏有多少部不同年代的舊手機呢?

如果能夠忙裏偷閒半天,不妨將被遺棄的手機都找出來,用手上的智能手機拍照,那樣的照片排列出來,有如連環圖,恰似不勝唏噓的現代人生活簡史,亦即每一個人的「手機進化史」。

那些Motorola、Ericsson、Nokia乃至一大堆忘了名字的山寨貨,說來就像地方戲曲所說的「細認前朝事」,如今,智能手機早已不再僅僅是一部「流動」的電話,它是隨身的微電腦,不斷改變現代人的閱讀、觀看乃至思維模式,可以用來「打機」、「睇片」,更可以用來創作——由「微小說」到「微電影」,都盡在一個小小的屏幕裏靜靜起革命。

一分鐘過一把癮

日本有一位「尼姑作家」,名叫瀨戶內寂聽,她在八十六歲高齡之時創作了其第一部手機小說《明天的彩虹》(Tomorrow's Rainbow),曾有三百多萬「讀者」下載;約克魯(Barry Yourgrau)則是唯一受邀進軍日本、創作手機小說的美國作家,他說:「正如活地阿倫(Woody Allen)對所有喜劇創作的忠告那樣,『短』是喚醒讀者想像力的靈丹妙藥。」他開創了一種「新文體」:少於三百五十個單詞(避免過多的拇指運動),開場段落少於十二個單詞(可將整句話塞進屏幕,毋須翻頁)。

先有「推特」,再有所謂「推特小說」(Twitter fiction),用一百四十個字符來寫一個近乎「即看即忘」的故事,花一分鐘去讀,過一把癮就夠了,比如這個不再能再簡短的「科幻小說」:「時光旅行原來是真的!紙條上寫着『然而你只能單程回到過去』。當發現那是我自己的筆迹時,我不寒而慄。」也許,不免有「讀者」會提出疑問:「這樣的小故事沒頭沒尾,算是小說嗎?」

是的,算不算是小說,大概見仁見智吧,但千萬要注意當中的一些關鍵詞,這個科幻小故事的核心意義,恐怕就只是一個以文字創作的人「只能單程回到過去」(only travel to the past and one-way),從而發現自己的「筆迹」(hand writing)和「不寒而慄」(felt a chill)——這無疑就是智能手機時代的無限唏噓,屏幕上的字符,只是輸入的字碼,不可能再是前朝的「筆迹」了。

手機微電影

用手機撰寫「微小說」,大概只可以在日本和中國才會大行其道,約克魯這位「微小說」先鋒就指出,類似現象不可能在西方出現,因為在日本,上班族平均花一至兩小時乘搭交通工具,最適合在手機上「低頭」閱讀;同理,中國每天也有大量把時間花於「在路上」的年輕族群,無疑是讓「微小說」開花結果的最佳土壤。

繼Twitter fiction而起的是 hint fiction,hint一詞既有「暗示」之意,也有「少許」、「微量」的含意,比如「少許哀傷」(a hint of sadness)。此外,還有所謂Twiller,那是「推特」(Twitter)與「顫慄」或「驚嚇」(thriller)兩字合成的縮寫,美國小說家麥烈圖(Matt Richtel)所撰的犯罪懸疑小說就以Twiller命名。

取代微小說

然而,時代太匆忙了,智能手機的年代更匆忙,「微小說」的熱潮很快被「微電影」所替代,因為iPhone的攝影機像素(pixel)已經急急躍升到五百萬、八百萬,錄影規格提升為720P、1080P,達到高清(HD)的畫質要求,大大有利於低成本攝製,所以迅速流行起來。

除了業餘發熱友的創作,更有不少電影和廣告都以特別版的「微電影」來做宣傳推廣了。

美國有兩名大學生——米高哥貝爾(Michael Koerbel,演出)和安娜詹姆斯(Anna Elizabeth James,編劇)—— 只花了150美元,製作了一套名為《珍愛》(Apple of My Eye,片名典出《聖經》,意為「珍貴之物」,引申義為「珍愛的人或物」)的「微電影」,在四十八小時內完成攝影、剪輯及上映,瀏覽量甚至超過五十萬人次,在推特最多一分鐘內有二百萬筆留言,難怪CNN報道稱:「這是獨立電影全新的呈現方式。」

《珍愛》用iPhone 4拍攝乃至剪輯,全片一氣呵成,它彷彿成了「微電影」的宣言:成本不再是一個問題,只要有好故事,有新創意,就可以創作出動人的作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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